聖殤 (2012) - 寬恕與自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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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國導演金基德的新作〈聖殤〉，贏得今年威尼斯影展的最高榮譽金獅獎。金導之所以出名，皆因他每一部作品都在挑戰傳統的道德觀念，當中不乏性與暴力。看過他的〈春夏秋冬又一春〉，以富詩意的畫面講輪迴和業力，教人看得唏噓無奈，但個人觀感則屬一般。〈聖殤〉是一齣令人不安的電影，這裡所說的「不安」有一定的正面意義，它的確發人深省。我深深體會到導演拍這部影片的目的，不是純粹為了讓他自己或我們過把癮，而是要控訴不公的社會，警醒自甘墮落的靈魂。

說到暴力，低手只懂血淋淋地呈現暴力，令人噁心反感；高手則把暴力留給觀眾的想像力，令人看得打冷顫。就暴力畫面的處理手法來說，〈聖殤〉絕對是高手，它帶給觀眾的衝擊和震撼，比金導演過往的作品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其中有一幕講兒子嘗試性侵害與自己失散多年的母親，看到這裡各位一定譁然，但如果繼續看下去，你會發覺整件事情的背後，原來有更驚人的內幕，懸疑的劇情教人越看越心寒和窒息。漸漸的、你會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在看一齣電影，而是一幕幕真實可怕的地獄景象。

故事圍繞一個幫財務公司追債的「人渣」，和一個自稱是「人渣」母親的女人。說他是「人渣」一點都不為過，因為他追債的手法無情，逼得債仔非殘即死。他會變成這樣，除了是因為抱著「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」的錯誤觀念，我想更主要的原因，就是他缺乏母愛，所以母親的突然出現，確實為麻木不仁的他帶來重生的希望。但希望歸希望，一切都並非想像的那樣。在金導演的鏡頭下，那片混亂齷齪的貧民區，那班被資本主義逼致絕望的邊緣人，那種種因為錢而引發的惡行，那種缺乏愛與信仰的空虛人生，簡直如同地獄。所謂「依報隨著正報轉」，正報就是你的心，依報就是你所處的境，心境如何，周遭的環境也必如何。天堂和地獄向來都只是一念之間。怨怨相報，毫無自省，所造就的一定是地獄般的痛苦；只有寬恕自贖，放下仇恨，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。

但，無論是寬恕自己，還是寬恕他人，向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那位母親，其實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，對於一個自小缺乏母愛的人來說，是多麼的殘忍，可終究她還是敵不過心中的恨。而那位「人渣」，雖然受到母愛的短暫洗禮而最終醒悟，但同樣也敵不過心中的恨──他無法原諒自己曾經為他人帶來地獄般的折磨。佛陀說過：如果你的慈悲不包括自己，那你的慈悲是不完整的。在悲愍他人的時候，在自贖的道路上，我們常常忘了自己也是一條活生生的、不能自主的可憐生命。

「信耶穌得救」這幾個字在電影中出現過兩次。信耶穌是否真的可以得救，這視乎你如何界定「得救」，但最起碼信耶穌的人懂得尊重自己和他人。在這個猶如「火宅」的人世間，信仰是必需的，因為有「仰」，你才能學會謙卑，進而懂得珍惜自己和其他生命。當然，亦要小心選擇你所「仰望」的對象，如果對象是邪惡的，那結果也會是災難性的！